据老辈传说秦始皇时,浙江剡溪东面一带,山多路窄,溪水湛湛,绿草茵茵,林木苍翠叠障,山草丛生,野茶吐香。只要一阵劲风吹来,就会发出“西里煞拉”、“哗拉拍太”的声响,真介如有弹琴介优雅,吹箫笛介好听,怪不得有人讲:“噶种地方是神仙屯屯咯地方,西王母咯行宫,太白金星修行咯洞天福地。”都在这里,后人刘长卿有诗描绘:
剡路除荆棘,王师罢鼓鼙。
农归沧海畔,围解赤城西。
赦罪春阳发,收兵太白低。
远峰来马首,横笛入猿啼。
兰渚催新幄,桃源识故蹊。
已闻开阁待,谁许卧东溪。
如果凡人到咯里,屯长了,也会成仙咯。这种消息一传,传到河南、河北、陕西、山西这些地方,确实有许多侬到剡溪一带来落户,看着看着便住落来哉!到得西汉景帝四年(公元前153年),因为人口增多,景帝下旨,将剡溪地域立为剡县。县的中心部份称为剡中(今嵊州市城区),是县治的所在地,县的东部(今新昌县境)称为剡东,是剡溪的上游。时光的流动比溪流更快,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一百六十年,到了西汉最后一个皇帝平帝的年代(公元1年~公元5年)介时光河南商丘有个年青汉子,姓刘名荫,因为出生在半夜子时,正当月亮婆婆在天上大放光芒的辰光而得名。他的老爹、老娘心里一高兴,便把儿子名字,取作刘荫,希望月亮婆婆帮其健康成长,使其日后“聪明智慧、读书一看便会、将来长大好举孝廉,弄个官来做做”。后来刘荫一年一年长大,真是读书“一看便会”,可是他会的勿是《四书》、《五经》,而是《神农本草经》、《黄帝内经》与《外经》。到得二十岁的光景,并勿曾捞到一官半职,却成了个草药郎中,医病倒有几分本事,虽然勿是妙手回春,却可以说是药到病除,在近段乡村得了好郎中的名声,并得到个妙龄少女做老婆。邻近有个全村姓秦的村庄,祠堂里塑着个像头,是一位姓秦名越人的祖先。他端端正正,慈眉善目,三绺长须,飘飘然似天仙。他是战国时人,治病的本事特别大,老百姓都尊称他为扁鹊。祠堂里有块石碑,碑文讲他会把死了好几天的人救活;眼睛一看人的皮肤就会晓得这个人那个内脏有病。他生前留下了两部竹简,名叫《扁鹊内经》和《扁鹊外经》也存放在祠堂里的书柜中,子孙后代有人学医,可以到祠堂里去抄刻,因为这样,这个村里的医生郎中特别多,不但医生特别多,医婆、医小娘也不少。其中有个医小娘名叫秦梅梅,十八岁年纪,生成一张银盘脸,二只大眼睛,乌珠漆黑发亮,鼻子毕挺,小嘴唇赤红赤红,皮肤雪白,十分的美丽漂亮。她虽然没有坐过私塾,且能识字读文,捧着一筒筒竹简册籍,很用功地在看与读,好像入了迷。她的老爹和老娘看她读得很是入神,就问她说:“梅梅,你在看什么?”梅梅目不斜视,回答说:“我在看祖先传下的《内经》和《外经》。”老爹、老娘觉得有些惊奇,又问她说:“哪里来的?”梅梅很平静的回答:“是从秦家祠堂里抄刻来的。”两老心中一怔,又问:“你什么时候学会抄刻竹简的?”这样一来,梅梅不得不说出心头话:“是刘荫帮我抄刻的。”听女儿说明真相。两老只得闭口。再过了半个多月,梅梅也开始为人看病了,居然医术还相当不错,过了半年,也有了点小名气。后来,梅梅因为出外做草头郎中,从此便和刘荫搭上了班,难免有形影不离的时候。古人有言讲得好:“俩心相合话语多,话不投机半句多。”慢慢地,二十岁的小后生刘荫,十八岁的大姑娘秦梅梅,自然会异性相吸,感情越来越浓,变得像胶漆一样,粘在一起,便再也分不开了。可是古人受所谓“非礼勿视,非礼勿言,勿礼勿行”礼教的束缚,最后一关总是难以冲破,有情只作无情样,说是有情却无情,只好闷在肚皮里,有口难开。有一天,正好是盛夏季节,整天烈日炎炎,高热的气温迫得人透不过气来。梅梅和老爹去大山上砍柴,忽然从草地里窜出条叫竹叶青的毒蛇,冲着老爹的腿肚子上狠狠地咬上一口一口再一口。霎时,老爹由于毒气内攻,便昏了过去。梅梅赶紧解下腰带,在她老爹脚窝头紧紧扎住,使蛇毒不得攻心。她一面哭一面大声喊叫起来。幸亏有同村父老乡亲也在这山上砍柴。听到喊声都赶来,帮梅梅要把她老爹抬回家去。正当其时,只听得山上有人大喊:“不许动!让我来看过再说!”随着响雷似的一阵喊,山林中又传来“沙沙沙”的一阵响,跳下个年轻人来。此人背负着装满绿草的背篓,腰间佩着只黄得发亮的药葫芦,“登登登”三脚两步地冲到梅梅老爹的身边,把老爹那肿得红通通的脚肚子托起一看,见上面还起了许多血泡,张开嘴巴叫喊着:“我来迟了!”喊罢就两眼落泪。众乡亲突出眼睛乌珠一看,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,乃是邻近乡村的草药郎中刘荫。“哗”的一声众乡亲把刘荫包围起来,七嘴八舌地催他快些抢救梅梅的老爹。刘荫一看时不宜迟,板起脸孔,叫乡亲帮忙,扶起伤者,让他背靠大树,就地坐正,忙从药葫芦中倒出几颗如蚕豆大小的红色丹药,交给梅梅,叫她快些用凉水给老爹灌入肚里,只说先护心脏要紧,不一刻,这刘荫从袋子里摸出约八寸长的一柄小铁刀,往梅梅老爹伤口上,一直一横划出两刀,刀痕上吱吱地黑血直冒。众乡亲大叫一声,正要冲上来夺刘荫的小刀,刘荫却跪到在地上,将嘴巴对准梅梅老爹腿肚子上伤口,一个劲地往外吱吱地吸血水,一边吸一边吐,原先吸出来血水是墨赤烂黑的,吸到后来,血水渐渐变得鲜红起来。到了最最鲜红的辰光,乡亲们的脸上,绽开灿烂的笑容,比鲜花更艳丽。刘荫从他的背篓内取新采到的一撮嫩草,这草生得很有规范,每支只一茎,茎上七个叶,顶尖一朵小黄花,每朵七个瓣。刘荫又玩起新招,把嫩草放到手心上用力地搓,搓烂了就一把一把塞进嘴巴里猛嚼,嚼得涎水淋漓,再往伤口上按,梅梅这时递过自己的绣花帕,刘荫接过就往她老爹伤口按,把草药糊紧紧缚住。事毕,乡亲们一齐往梅梅老爹脸上看,只见脸色已经从青转黄,又从黄转红。可明显地看出,梅梅老爹已从险境脱出,走向安全。众乡亲发出一声喊,把刘荫扛到肩上,一边转着圈,一边高喊当地的俗语:“大好佬,大好佬,刘荫是个大好佬。毒蛇咬、毒蛇咬,一株草药就医好!”喊完立刻将梅梅老爹哼哈哼哈地抬回家去。
梅梅老爹回了家,虽然保住了老命,但身体还是很虚弱,浑身无力。刘荫总是天天过来看老人,帮梅梅喂老人吃喝,给老人服药。有时老人心烦,刘荫就给老人讲故事,说笑话。说什么“老来子滚地游乐逗父母笑”;“陈抟老祖只因会睡觉,所以享受到八百岁的高寿”;“老寿星南极仙翁常吃灵芝补身体,使他长生不老”等等。有时说得老人哈哈大笑。趁此,刘荫给老人服食草药汤汁;有时去抓田野中的蟾蜍、青蛙,河中的黄鳝、泥鳅,高山上的灵芝、瑶红,拿回来煮熟了给老爹补身体。经过刘荫和梅梅对老人的细心照料,老人的身体恢复得很好。梅梅父母两老很是感谢刘荫,心里盘算着要谢谢刘荫,只是自己家里没有好东西,如何拿得出手?只好在家里叹叹气,说道说道:“我们的儿子之刚和媳妇王娟娟,到关外去做贩马生意已有五年光景,一直音信全无。老辈人的话讲得不错,远亲不如近邻,要不是刘荫这个后生家,这次老头被竹叶青毒蛇咬伤,恐怕早已没有人做了。”两老讲这话时,刚好是吃中饭的时光。这时又应了句老话,叫做日里难讲侬,夜里难讲鬼,讲侬侬来到,讲鬼鬼出现,讲起曹操,曹操就到。只听得门外一阵铃响,走进四个人来,两个大人,一男一女,进门张口就叫:“爹爹,妈妈!”两个孩童一个五岁光景,一个三岁,都是男孩,走进来“扑冬”一声跪在地上,娇滴滴地就喊:“爷爷,娘娘!”因为老人的儿子秦之刚,媳妇王娟娟带着两个孙儿回来得太突然了,让两老高兴得说不出话来。梅梅听到哥嫂回来的声音,从房间内冲了出来,抓住哥哥、嫂嫂的手,连连喊叫不止,又回过身来,抱起两个侄儿兴奋得不得了。忽听得门外有人走动的声响,哥哥之刚三脚二步走到门后,出其不意将门打开,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英俊后生站在那里,正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。秦之刚不知就里,动了火气,蹬足吼叫起来说:“你这小子,鬼头鬼脑的躲在这里,想干什么?”之刚这一声怒吼,惊动了梅梅和老爹、老娘,都一阵风似的走了出来。特别是那老爹,跺起双脚,朝着之刚大喝着说:“不可无理!他名叫刘荫,是你老爹的救命恩人!”之刚听得老爹这样一喝,弄得自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也只得强装笑脸,拉着刘荫走进房内,和家人坐在一起,由老爹讲了个详细,之刚方才明白。讲到最后老爹问之刚说:“你出门关外做得五年贩马生意,到底赚了多少银子?”之刚回答说:“倒也赚得勿少。”老爹接着再问:“一百两有勿?”之刚笑着回答:“当然勿止一百两。”老爹又说:“给我一百两银子,你肯是勿肯?”之刚爽快回答说:“当然肯!”老爹又吩咐之刚说:“那么,你将这一百两银子交给刘荫,让他去娶一房媳妇。”刘荫听到这里,立刻斩钉截铁地说:“我是勿会要的!”这之刚是跑过三省六码头生意的,他听了刘荫的口气,又打量了刘荫与梅梅的神情,便猜中了其中的玄妙,马上拍手大笑起来,大笑着说:“刘小弟娶媳妇的事,老爹你就交给我去办好了,我是一定会办好的。刘小弟,梅梅,你们俩说说看,对还是勿对?”说得刘荫与梅梅红着脸,低下了头。两位老人经之刚点破,心中也明白过来,也笑嘻嘻地把这事交给之刚、王娟娟去办。秦之刚和王娟娟不办则己,一办就操办起刘荫同梅梅的婚事,正巧一拍即合,把事办得纹丝不乱,造新房、做箱笼、桌椅、缝制衣裙,一一循序而行,体体面面帮刘荫与梅梅成就了美满姻缘。后人有诗赞贺:
月儿圆圆凉风飒,
万里无云光可掬。
新婚夫妻倚窗观,
乃知天道无偏颇。
鸳鸯比翼情意切,
百年鸾凤今日俦。
此日登临须尽兴,
良辰一刻千金获。
此后,新婚夫妻也和兄嫂侄儿同居一处,到也安逸欢畅。谁知天不佑良人,天下日趋混乱,关外贩马生意风险日增,秦之刚就转而在商丘做些小生意,赚些小利,总可与老爹、老娘在一起生活。刘荫和梅梅一听哥嫂主意不错,一可孝敬老爹老娘;二可图些生计;三可养得子息。也就在自家的房子里开了个草药堂,夫妻两人轮流坐堂或上山采药,或出外行医。只因他夫妻早已名声在外,生活还过得去,身子倒也健康,上山采药,游乡治病都应付自如。就是有一事一时难以办到,就是想生个孩子。每天晚上夫妻睡觉前要做的一件大事,是刘荫把耳朵贴在梅梅肚脐上细听,有的时光是听不到半点响动,听得刘荫的心苗全都倒掉。有的时光也能听到一点声音,重时咕噜噜地,可随一声屁响,把满腔希望变成彻底失望。只因这两夫妻都是草头郎中,会去弄些土药来吃,什么“衣胞”(胎盘),猪牛羊狗的腰子(肾),鲤鱼等。吃多了肚子果然大了起来,真有了希望。可是大起来的肚子里没有胎儿,却是一大堆油脂。最后没得办法,只得去祠堂庙宇里去求神拜仙,找道长法老念咒作法,找算命瞎子卜卦佬抽牌算命,一个个都讲得叫关好,说刘荫梅梅福气好,至少会招“五老虎”(五个儿子)“六顺风”(六个女儿),只要勿做恶事,若做亏心事,定做独孤老。刘荫与梅梅只听讲得这样好,自然心安理得,处之泰然。
光阴如箭,过得一年又一年,儿子和女儿没有等来,却等来了一场大祸。当年刚是西汉平帝(刘衎)元始五年(公元5年),汉平帝九岁登基,是年正好一十四岁,开始懂起事来,想从大司马王莽手中夺回皇权。王莽的长子王宇也劝王莽归政于平帝,结果触怒王莽,拔剑斩杀长子王宇,并累及其子的亲朋好友全家数百余人,一一弃尸街衢,悬首城头后咬牙切齿地说:“量小非君子,无毒不丈夫!”意图大开杀戒。因而惊动朝野士民百姓,平帝也吓出病来,君臣关系如同水火,只是何时一触即发而己。一日,刘荫与梅梅的草药堂中进来三个五大三粗的黑大汉,后面跟八个熊腰虎背的男子汉。进得店堂粗声粗气地就问:“你的店中可有鸩头?”刘荫见问不禁呆了半晌,回答说:“是不是鸩?”那黑大汉就是面不改色,淡淡地说:“就是那种泡在酒里喝的鸩,你这里如有你就拿出来给我看,休得噜嗦!”刘荫心里明白,这鸩是一种毒鸟,平时用来毒杀野兽,对付敌兵敌将所用,如若让平常人吃了,就会七孔流血而暴死,岂不是谋人性命!这种药哪里可以随便买卖,就说:“本店做的生意是小买卖,那有这种药味。”满以这样可以敷衍了事,那知这班粗汉勃然大怒起来,拍桌打凳,齐声怒喝:“没有鸩头那末断肠草总有?”刘荫听罢这伙人的怒吼,反到沉静下来,心知这伙粗汉不是善良之辈,专拣断肠草之类毒物来买,就一口回绝说:“本店以正当经营为宗旨,以治病救人为目的,从来呒有这类药!”黑大汉还是不依不饶,咬着牙放出狠话说:“你可是姓刘的,姓刘的都是杀胚!你等着吧!”狠话放完就领着这一伙,扬长而去。过不了几天,洛阳传来凶讯说:“十五岁的平帝刘衎已被大国贼王莽用毒酒药死,帝位必然落入王莽的手中!朝廷已经下旨,要部众杀戮反对者,悬赏一颗帝党的人头,可得五十两银子的奖赏!”这一来,天下大乱,人人自危,百姓只得上山聚众反莽。秦之刚与刘荫商议,说是三十六计,走为上计,分一家为两支。一支由秦之刚王娟娟率车马,领两老两小去关外避祸;另一支由刘荫、秦梅梅夫妻率马一匹牵动马车一辆与一头驴,与近亲若干户,过长江南下,至会稽郡剡县暂避一时。待天下太平时,再重返商丘团聚,事有凑巧,梅梅且在这时怀孕,得了个不幸之中的大幸。刘荫一支约刘家近亲七八个人在一起,其中有个女的,体弱多病,年纪已有十九岁,个子矮小得如十二三岁光景,姓刘名桂红,去年父母才过世,家中无人照看,刘荫与梅梅看她可怜,便带着她一同南下,幸亏有之刚给梅梅的一马一车一驴,可以代步。这次结队南下路途遥远,得从黄河南部出发,在安徽境内过长江,再下苏杭,方能到达会稽剡县,足足千余里路程够人辛苦,不过避祸宜远,只能如此。刘荫、梅梅等人在路行走,终于穿越会稽,到达剡中,行至离县城不远的阮家村,桂红突然患起了病。只见她面色铁青,四肢抽搐,看起来很是可怕,似人欲死的先兆,引得四周围满阮家村人。偏刘荫与梅梅是行内人,毫不惊慌,把桂红从车中扶下,让她靠着路旁树杆站着。刘荫从口袋中摸出一支小铁针,绕到树后朝着桂红膝盖弯曲处一连扎下五六针,只见桂红腿肚子上有两注黑血直射,足有三四尺远。围观村民见状吓得呼喊起来。可那梅梅却早有准备,右手握着一小撮细小红色丹丸,左手端了杯凉水,服侍着桂红把丸吞下。只一忽儿便见得桂红的脸色由铁青转成红润,一场病痛顷刻消散。围观的阮家村人,亲眼目睹了这场医疗情景,不约而同喝起彩来,都一拥而上,把刘荫、梅梅他们一班人推进村去,要请他们小住几日,帮助村民治疗病痛。特别是一个叫张大妈的,说她儿子阮郎得的是黄胖病,一定要刘荫他们去住一段时间,两手握住梅梅的双手不放,其余村民也不甘落后,牵马的牵马,推车的推车,拉人的拉人,把刘荫他们一个不漏地全都请进了阮家村的阮家宗祠。这阮家村并不大,二十来户人家,一百多号男女,一律姓阮,心齐得很,由族长作主,把刘荫他们作为阮家客人安排在祠堂里住下,由各家轮流拿出粮米、蔬菜、鸡鸭蛋、豆腐等,另安排厨头为客人开伙,让刘荫、梅梅在大厅坐堂,为村民看病,药费全由祠堂开支。开始时,来祠堂看病的人真不少,但全都是些小病,只要一经治疗,马上见效。名声传出,阮家村民的亲朋好友闻讯而动,也来阮家祠堂看病,也是一经治疗,药到病除。
(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