俗话说,酒香不怕巷子深。这话固然有理,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,受利益驱动难免有人制造假酒,鱼龙混杂,好酒不作勤吆喝,被冒名假酒抢占先机,也非杞人忧天。提起这个话题,是因位于新昌、从无异议的唐代大诗人李白《梦游天姥吟留别》所歌咏的东南文化名山天姥山居然被仙居韦羌山所假冒,令人触目惊心,我们不应睁眼闭眼,听之任之,应理直气壮,为之吆喝,正本清源,以正视听,如此则方不辜负李白谢灵运一往情深,亦不辜负千百年来文化名山之声誉。
说起吆喝,不过疏理这座文化名山的历史渊源和文化底蕴,而于这些,诗史地志俱在,我们应当胸有成竹,底气充足,自信满满,无可动摇。别的无须多加征引,仅半部晋书人物传,仅世说新语,仅谢灵运诗,仅李白诗,仅李白《梦游天姥吟留别》一诗本身,都证据凿凿,如黄钟大吕,震烁古今,哪有瓦釜雷鸣存在空间和余地,此所谓事实胜于雄辩者。
对外宣传,有人证物证,有理有据,无可争辩,不容置疑而外。对内,我们也应该不失时机,从地标建筑、指示路牌、微信二维码扫描,甚至地方乡土教材编印等各个方面,作全方位宣传,让新昌普通百姓都知道天姥山在何处,知道这座名山在文化上的高大厚重和分量。说起此点,自明清以来,我们教训深刻,最明显的例子有三个,值得重温和记取。一是晚明山阴小品文大家王思任,又名王季重者,当年慕名游历浙东,于新昌写有《南明》《天姥》二文,无论识见文彩,都冠绝古今,已收入新昌县志中,但当时他在《天姥》中说:行十里,望见天姥峰大丹郁起,至则野佛无家,化为废地,荒烟迷草,断碣难扪。农僧见人则缩,不识李太白为何物,安可在痴人前说梦乎?这说明当地一点标志性建设都没有,更令人难堪的,农僧见人则缩,不知李太白为何物,这还是天姥山景区的农民和僧人,这足以令人啼笑皆非,英雄气短!二是,清代文豪、桐城派鼻祖方苞因寻医浙东,慕名乘便一访天姥,但轿夫把他抬到当时新昌至天台官道要冲天姥寺前,告诉他背后小山即为天姥山,令方大失所望,这当然要怪方苞架子大,不深入基层调查研究,但当地轿夫之于天姥山方位都一无所知,而他当时还兼任导游职能,所导者又是如此名人大家,这个轿夫也太令人摇头。无独有偶,到清后期,朴学考据大家、大学者且著作等身的德清俞樾,因去福建霞浦料理兄长丧事,道经天姥山下,欲往一观,不意于路旁看到一块指示牌,上写李白梦游天姥处,让俞樾大为摇头,以为当删天姥两字。这块牌子,说起来真倒了新昌人牌子,梦游天姥处,那是指做梦的地方,追究起来,可能在山东了,而梦游处,则指天姥山,两者怎可混为一谈?林世堂老师对此有精当评论说:俞曲园(即俞樾)的意见完全正确。改或不改,不是好与不好的问题,而是通与不通的问题。就是说,按照原来的石刻,是说不通的,不但不能为名山争光,反而是佛头着粪了。
也许有人会说,这是个别例子,且发生在古代,我们不须计较。其实,即使今天,我们仍然发生着这样的错误,我们天姥山山顶,至今还有石碑写着北斗尖的名字。其实,于天姥山属地,山尖地名,万历县志早有明确记载,为拨云尖,大尖,细尖,莲花峰。何曾有北斗尖的名字?那不过是当代轿夫们随心所欲乱改名字而已,真何其荒唐也!
清代才子、诗人、文学家袁枚有诗云:楼外楼头雨似酥,淡妆西子比西湖:江山也要文人捧,堤柳而今尚姓苏。同样,天姥山的成名,不在于山势高耸,风光奇绝,而在于谢灵运李白等大诗人吟咏而名闻天下,这是他们慷慨馈赠给新昌人的厚礼,值得我们珍惜重视,不能对此金饭碗无动于衷,而珍重它的要义是爱惜、理解和宣传,要让它广为人知,名扬天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