裹粽、打冻、捣年糕,这些都是过年的情景。而对于我来说,打冻更值得回味和纪念。
打冻,很多朋友可能不知道是个啥名堂,但作为老家的传统食谱,是实足的年货美味。打冻其实也是一门技术活,特别讲究火候与时间的掌握、汤料的搭配与调控,而我爸是村里打冻的高手。
小时候吧,一年到头,我几乎天天在盼望着过年。因为只有等到过年,才能吃上“长一岁”的鸡腿,才能品尝到爸爸做的冻肉。在我的记忆里,脚爪冻最好吃,五花肉冻最香糯,鱼冻也特别好吃;还有入口即化的冻水,那滋润心坎的味道简直美妙无比。
猪头肉冻是我爸最擅长做的。它冻得最结实,吃起来也最有味道。吃饭的时候,我爸会一声不吭地夹起一块冻肉放到我碗里。我总是先看一看红彤彤、晃悠悠的冻,十分舍不得地夹起一点点,和着一大口米饭吃进肚里。
记得我上初中那年,过年前一个星期,爸就对我说,你去镜岭脚排队买个猪头回来打冻。我满口答应,高兴地接过妈给我准备的一个玉米饼,找了根小木棍抓在手里,又用稻草绑扎在布鞋上,雄赳赳气昂昂地直奔镜岭区食品站。
从家里到镜岭要走十七八里山路,翻越十八奎岭和中秋岭、迟迟岭,不少地方悬崖峭壁,险象环生。那是一个天寒地冻的晚上,月亮在皑皑白雪映衬下,白茫茫一片。我披星戴月,踏雪破冰,跌倒爬起,硬是赶在半夜之前来到食品站门市部外。看见门外只站着两个人,心里便一块石头落了地。
排队买猪头,说起来简单,在零下七八度的巷弄角落站立六七个小时,其实一分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。镜岭虽然没有山上那么寒冷,但弄堂风像刀割一样刺骨,不一会儿,腿脚便麻木了,手也不听使唤。“队友”们开始跺脚和原地踏步。我使劲地踏着脚,眼前却浮现出诱人的打冻情景:大铁锅沸腾起来了,袅袅蒸汽满屋环绕,浓郁的冻香飘到了镜岭上空……